跨查包養app越山水,帮助边陲医院“爬坡”_中国网
来到这里一年多,谈及金平苗族瑶族傣族自治县,陈增淦的第一印象就是:“坡很多,到处都是坡。”
作为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创伤和显微外科亚专科主任,陈增淦在上海学习和工作多年,此前对金平的印象很模糊。但如今,中组部的援滇计划却让这个“坡很多”的边陲小城,成了他心中的“第二故乡”。
2022年7月,受中组部“组团式”援滇计划派遣,他和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其他三位医生以及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的一位医生,共五位专家,跨越山水,来到金平县人民医院。
为何选择来到金平,陈增淦的理由简单而朴素:做医生久了都希望能帮助到更多的人,更远的人。
“先找症结,再给良方”
金平县地处云南省红河州南部,与越南接壤。境内世居苗族、瑶族、傣族等9个民族,少数民族占全县总人口的87.9%。2020年5月,这个地处祖国西南边陲的县成功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
初抵金平,陈增淦就被这个风景秀美、气候宜人的小城深深吸引。“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也好,有‘长寿之乡’的称号。还有个蝴蝶谷,山高谷深、云海壮丽,蝴蝶种类非常多,你们真应该来看看!”提起金平,陈增淦滔滔不绝,俨然一副当地人的模样。
“不过,金平县到哪里都是坡,平路很少,绝大多数乡镇卫生院都建在坡上。要看病,先爬坡。”陈增淦话锋一转。
为摸清金平的医疗和就诊情况,刚到没多久的陈增淦,一下班就往外跑。村里集市上、乡卫生院里、甚至是农民的种植园边,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他用自己的双脚丈量金平的乡镇村落。陈增淦说:“地区医疗帮扶和平时帮病人看病是一样的,你要先摸清症状,搞明白症结,才能给出治病的好方子。”
“用一根手指指出你最痛的地方。”这是义诊时陈增淦最常对患者说的一句话。为了使患者尽可能了解自己的病情,陈增淦在义诊时常会在纸上用画画的形式给患者讲解。
金平县地势特殊,绵延起伏的山坡上种植着香蕉和橡胶。陈增淦发现,农民平时登山上坡、爬树下田,不少都落下了骨关节疾病,颈椎腰椎出问题也比较普遍。更让他头疼的是当地民众的就医习惯:很多村民摔伤、划伤后不去医院,而是用土方法,将伤口草草包扎了事。因此创伤后感染的病人非常多,原本小伤,被硬生生拖成了棘手的大毛病。
此外,金平高龄人口也多。很多老人劳碌了大半辈子,身体落下各种毛病,却没有时间去医院治疗。陈增淦说:“这里不少年轻人进城务工,留下老人在村里照顾孩子。去趟医院,一来一回有时候至少一两天,那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下乡义诊时,他曾遇到一位腰椎滑脱的老人,症状严重。陈增淦担心老人病情越拖越重,劝他及时到县城来诊治。老人拄着拐杖,告诉陈增淦,儿女都出去打工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女要照顾。等年底年轻人回村,他才能有时间去县城看病。回忆完这段经历,陈增淦沉默了许久。过了半晌,他才开口:“真的,听完心里有一种很心疼的感觉。我希望能为他们多做些什么。”
用新技术、新理念,带大家“爬坡”
在了解金平县人民医院骨创伤科的基本情况后,陈增淦发觉,科室的医疗建设无法很好匹配广大群众的就医需求。68张床位,60%左右的床位使用率和几乎为零的科研与专利项目,金平县人民医院骨创伤外科总体诊疗能力、科研能力有限。并且该院的转院率较高,以治疗创伤为主,兼收少部分烧伤以及血管外科病人,大部分重病患者只能转诊到上级医院治疗。
陈增淦决心改变现状,帮助医院“爬坡”。他当时就定下了一个总目标,把金平县人民医院骨创伤外科打造成为红河州三级医院骨科水准,并且实现“大病不出县”。
结合前期考察,他提出将微创技术作为科室特色。他向医生们解释道:“如果开大刀,后续恢复时间长、长期住院开销大,群众难以负担。此外,大型手术对于医院硬件条件要求也高,要求麻醉、术后监护等各方面条件高规格配备,而这些目前尚有困难。同时微创理念也和国际接轨,是今后的发展方向。”
将传统的大切口手术变成0.5cm、1cm伤口的微创手术,术中出血从300包養網ml-500ml减少到50ml以下,从患者需长期卧床休养到术后第二天就能下床……陈增淦带领科室医生在微创技术领域的探索初见成效。
今年五月,他邀请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脊柱微创专家来金平,进行当地第一例腰椎“孔镜”手术。邓女士患有腰椎间盘突出包養,常年受腰痛折磨。之前的医生告诉她要想根治,得做手术,全身麻醉、开长切口、打钉子,花费也不少。陈增淦带来的椎间孔镜技术,通过仅1cm的切口、7mm的小孔就成功摘除了突出的椎间盘,解决了困扰她多年的腰痛烦恼。术后第三天,邓女士便出院回家了。
让4岁小儿躲过截骨手术、为糖尿病下肢溃烂患者保住双腿、不全断指再植术……陈增淦带领团队在金平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引得周边民众“逆向求医”。金平县人民医院的医生说:“以前患者总是习惯去县外看病,如今县外的一些患者来我们金平看病。”
考虑到还有很多乡村病人无法到县城就诊,陈增淦还会定期下乡义诊。他打算在援滇的一年半时间里,把金平县13个乡都走一遍。
但陈增淦没想到,自己这个推大家“爬坡”的人,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坡上栽跟头。沙依坡乡卫生院建在又陡又长的坡上,坡度接近40度。五月,他在沙依坡乡义诊结束后,下坡时不慎从斜坡上摔倒,导致左胫骨平台骨折、左肩袖损伤、左门牙断裂,四肢多处软组织挫裂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按理骨折后需要至少要休息三个月。但想到医院里还有一堆工作,他放心不下,居家休息一个月后,便匆匆赶回医院上班。如今每逢阴雨天,他的肩膀还会隐隐作痛。“这是小问题,忍忍也就过去了,慢慢会康复的。”陈增淦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陈增淦和团队的不懈努力下,目前金平县人民医院骨科手术技术能力已基本达到三甲医院水平。今年九月,骨科还包養入选了红河州“十四五”期间州级临床重点专科培育项目。
为金平留下一支“打得赢、带不走”的队伍
虽然科室的技术水平和手术种类都大有进展,但医生们对科研的重视程度还需提高。科研课题、高质量论文、专利几乎是一片空白。同时,面向居民的宣传科普工作也非常欠缺。陈增淦深知,包養網真正能帮助当地的,不是多解决一例两例疑难病例,而是留下一支“打得赢,带不走”的医疗队伍,这样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陈增淦说:“时间有限,我无法一直做那个推大家往上走的人。所以希望我离开金平后,他们仍然有能力自己攀峰。”那么怎么做,如何做?陈增淦认为不仅要“提技术”,更要“树观念”。
作为科室里的青年骨干,陈增淦的徒弟、主治医师盘鑫龙对此体会最深:“以前当医生总觉得看好病就行,现在才知道做一名好医生,‘医、教、研’一块都不能少。”
陈增淦告诉当地医生,没有科研,就没有创新内驱力。医生不能单单做一个“开刀匠”,要成为会交流、会科研、会创新的“多面手”。作为主管科教领域的副院长,陈增淦制定了系列激励制度,来为医院的科研进步“提速”。目前金平县人民医院已有2篇文章被SCI期刊接受,即将发表。全院有13项科研项目获得科研启动基金的资助,已有2项专利正在申请中。各种科普短文和短视频陆续发表,数量远超往年。
他多次鼓励医生们积极投稿、敢于参赛。每周三下午,科室雷打不动举行病例讨论分析和理论学习,医生们轮流制作PPT上台讲演,随后他进行点评。他还手把手带教3个学生,从技术、理论、科研全方面教学。在他的指导下,青年医生打开了视野,开学术会议时终于“从坐在台下听的人,变为走到台前讲的人”。前不久,盘鑫龙和科室里的另一位医生在州级学术会议上做学术报告,获得一致好评。
“在陈院长的鼓励和引导下,我们还参加了省里的比赛,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盘鑫龙坦言,也正是这些比赛让自己看到了和更优秀的医生之间的差距,而这也成为他们继续努力的动力。
同时,陈增淦发现科室的各项制度建设并不完善,病例资料整理不规范,反思总结不及时。实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前,他给医生们打了一剂心理预防针:“我来了后你们的幸福指数肯定要降低。但我相信我离开的时候,大家会发现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随访制度、病例汇报讨论制度、术后反思总结制度……一系列规范化制度在科室迅速落地执行。“就拿随访制度来说,之前病人的手术信息、联系方式记录得简单,容易导致病人失访。但这里是山区啊,老百姓翻山越岭来医院一次不容易,不能让病人出院后联系不包養行情到医生。”陈增淦表情严肃。他要求病房医生记下术后出院病人的微信、手机号码等联系方式,甚至强调必须加上病人家属的手机号,确保一定能联系上病人。术后三天、七天、三个月、半年、一年,定期联系病人随访。“我们应该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患者。”陈增淦强调要转变服务态度,要主动为患者提供高质量的服务。
为改善群众健康理念,做好宣传科普,陈增淦还带领医生护士走到“田间地头”。周末群众赶集,他们到集市人最多的地方,为大家提供免费咨询。“这里老人多,我们就向老人家普及骨质疏松知识,这样有助于降低以后老人摔倒后骨折的发生率,同时也向大众强调预防骨质疏松的重要性。此外,我们也提醒大家要正确处理伤口,及早处理,防止感染。要改变饮食习惯,少喝酒,这样有助于减少痛风等疾病的发生。”有些民众不爱看宣传单等纸质材料,陈增淦就鼓励医生们通过短视频、微信推送等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科普。
陈增淦医疗援助的时间已过大半。感动、改变、感恩,他用这三个词形容这段时间的感受。“感动是因为这里的群众热情淳朴,他们就像对待家人一样照顾我们,我们和当地群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改变是因为医院变得越来越好。”前不久红河州公立医院综合改革绩效评价中,金平县人民医院取得了在全州二级医院的绩效考核排名第一、全省排名第六的好成绩,而此前医院的排名总是在二十名以外。“感恩则是因为我很感谢能有机会践行医者初心。同时也非常感谢红河州以及金平县各位领导和同事们的支持。”陈增淦说。
还有不到半年,陈增淦就要回到上海。“我知道很多病人没有条件到上海看病。不过,既然他们来不了,那我就走到他们身边去。”陈增淦说,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专家来到美丽的金平,为边疆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保驾护航,他不是第一位,也不会是最后一位。
(本报记者袁全 曾维,参与采写:张珺洁)